潮水已退去老远的夜晚,我和老板正漫步在堤路上,听着浅浅的潮声,不发一言。
抬头,黑色的天一直蔓延到湖水那端,天上的星星一颗跟着一颗闭上了眼睛,一轮惨白的圆月独独挂着,撒下的银屑细铺在水波上,陪着我们慢腾腾地飘荡。
寒风呼啸的很,他眼前的碎发凌乱地搭在额头上,眼里似有水光流过。
我忍不住询问他原因,他着一件单薄的风衣,只说天气不错,想出来走走。
我本该无条件地信任他,可他衣领间还残留着的风雪味,和他满眼的疲惫与失神,让我觉得五脏被紧捏着,喘不过气,又道不出声。
慢慢的,我走得竟比他快了,于是我放缓脚步跟着他后边,跟着他那道被路灯拉得瘦长的影子。
闹市的喧哗在这个季节一吹便散,空荡的路上难能听到以往的哄闹声,只偶尔经过几个缩紧脖子急匆匆往回走的人。
几年前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消失了,只剩几丛小虫躲躲藏藏地细语着。而我正像那其中的蟋蟀儿,胆小的探出个头来,小心翼翼地连他的影子也不敢挨到踩到。
月亮渐渐往山那头跑去,明亮却感觉不到温度,寒光随烟云浮动着,冷得我打了个寒噤。
月光洒在他身上,衣摆的褶皱明暗分明,被风撩起的发花白了几分。我仿佛害怕他下一刻会坠下湖底或飘上天空般,死死盯着他的背影。
一阵冷风吹过,激起一城尘土,我稍眨眼,却见他身子往前一倾,步子一迈,直往前奔去。我条件反射地向前伸臂,却捞了个空。
不等我再惶恐几秒,他已经停下,双手搭在个穿着帽衫的人身上,肩膀微微颤抖着,脸上的欣喜凝固了一瞬,随即化为哑声的道歉。
我知道他认错了人——那礼貌的笑容令我心口酸得发涩。
他却如同放下了什么般,眉心向下,嘴角还残留着笑,回头同我调侃他的失误,眼角鼻尖被冻红了一片。
月色使他的表情柔软了三分,吸引着我去触碰,可我的的双手却如眼皮那般沉重,支撑起来的高度只够挨上他的肩,轻轻地安抚。
我们一直走到了天明。朝阳仍如那晚的月亮那么明媚。
end